Title:Breakthrough

Fandom:Unlight(網頁卡片對戰遊戲)

Pairing:Rosso / Milian(羅米、菇米、菇熊?)

Rank:PG-15

Summary:光影仍在移動,詭譎地散於床邊,而氣溫是微涼的,涼得足夠讓他能感受到血液是如何轉冷,以及如何凝結。



Warning:在拜讀完望月幽大大的菇米文後忍不住就衝了一篇,但是由於內容有些弔詭所以以下tag千萬注意:

      ※ PTSD創傷後壓力症後群
      ※ 輕微臨時失憶(+傷後所引發的一些心疾)
      ※ 極少量血腥描述

其實這篇在噗浪 & UL論壇裡已經張貼有一段時日了,但是今天才赫然想起來忘記貼上blog啦0A0|||





  【Breakthrough】


  似乎已經天亮了。

  當光線透過薄紗、穿越不怎麼繁厚的廉價窗簾灑落於胸前時,那難以察覺的暖度印在鎖骨上,隨著布料飄動的碎影在肌膚間游移。米利安被眼瞼上的微光喚醒,紫色偏灰的頭髮零亂地散在枕頭上,喪失了平時那股簡潔與整齊。

  他幾乎是毫無知覺的醒來,像是意識仍被留在夢境之中一樣,全身都過度恍惚,在晨曦間顯得異常不真實。米利安偏頭看向窗外,想在視線被光線籠罩之前捕捉些什麼,然而在這空蕩又毫無色彩的房間內似乎也沒什麼值得捉住的。

  然後那個過程開始了。那個他自從住進這裡後,每天都要上演一次的過程。那經歷對他而言毫無預警卻又熟悉無比,米利安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想起一切的目的與起因,但那似乎與一開始就先憶起毫無差別,因為感受是對等真實的。

  而若說是過程或許還太抽象。起初那是一份細微的刺疼感在手指末梢蔓延,若不仔細留意還容易誤以為是過度粗糙的床單在蹭刮指節。但接著在想收攏手心、挪移姿勢避開那股不適感後,僅僅不過半分鐘,那感受便突然化為激烈的劇疼,張狂且猛烈的往手臂上竄升,像是每根指節與每分血肉都在轉瞬間被重物碾碎般,而鮮血濺得到處都是,在床單上、地板上、衣服邊緣與胸腹前肆無忌憚地流著,液體浸濕層層布料,而他只能任由那些過度沉重的痛楚掌控身體,一遍又一遍反復。

  沒有人在房間裡,或至少以他的直覺判斷來說,沒有任何活物在附近。但縱使如此,米利安卻仍然下意識地止住聲音,那是他在戰場上被長久訓練出來的耐受力,又或著一種精神上的制約:露出脆弱在軍隊中向來都是不必要的。於是這份過度駭人的經歷就這麼持續了十分鐘左右,又或著有半小時──期間米利安沒有任何餘裕關切時間流逝,畢竟單單只是不讓自己昏厥就耗去了所有心神,更遑論保持對於周遭的感知。

  光影仍在移動,詭譎地散於床邊,而氣溫是微涼的,涼得足夠讓他能感受到血液是如何轉冷,以及如何凝結。


  然後他聽見了。就在他以為自己大概會失血而昏厥時,米利安清楚地聽見有聲音從遠處傳來。縱使如今判斷力已被折磨得所剩無幾,但那卻並不影響他清晰得突兀的聽覺──那是一種很清脆的聲音,像有鏽釘鬆脫掉落於地面上,或指尖來回在金屬面間敲擊,力道果斷卻十分輕盈。接著房門被毫不猶豫的打開,那聲音逐步靠近,對方並未散發出迫害的意味,卻依然讓被踏入領地之內的米利安感到不安:他如今甚至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毫無頭緒。

  「放鬆。」那個聲音說,語氣像是命令,而他喉頭的聲音處在過度灼疼的乾啞之間連片面的拒絕都難以出口,因此只能在勉強照做之後感受著一股沁冷刺入體內,並藉由從注射處飄來的酒精氣味推測自己現在似乎是被治療著;畢竟如果是處刑的話,連酒精也不會費神用上了。

  疼痛並非頃刻瓦解,但那不算緩慢的速率也足夠讓米利安感到解脫。那就像是痛感被強制從表面推回體內,雖然仍有些微麻蟄伏於指間,但隨著藥效逐漸發揮,那些異疼也越漸微弱,最終回歸於完全沉睡。

  米利安舉起右手往床單探去,棉製的白色薄單傳來一陣乾冷。如今雖然痛楚已完全平息了,但他卻能隱約感覺到那只是在等待下一次的爆發而已,「別想太多。」幫他注射藥物的男人的聲音響起,那聲線十分冷靜,就像是已經經歷過這些反應數次般、單是透過米利安的手部舉動便能得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

  然而在他試圖舉起另一邊左手時,那個聲音卻又再度開口,這次少了點耐性:「別動另一邊。你沒事。」

  這下米利安才終於側頭去看床邊的人。窗外的光線落於他們身上,就像一大片由空氣折射所組成的透明碎片一樣。他吃力地移動頸椎讓視線向上看去,而在面前的西裝襯衫與領帶之上是鮮豔的紅髮與銳利雙眼,那莫名冰冷的視線正投向自己,融入層層光影之中。

  問句從他口中傳出。米利安聽著自己過度低沉的嗓音在殘破中找不到定點,徒增可笑與落魄。他想不到有什麼好說的,卻又有太多想問,種種融合起來最終就變成『發生什麼事』五個字。

  那個男人聽見後只是垂下眼瞼,視線轉向他左身側看去。雖然對方看起來並不像醫師、年紀也太過青澀,但米利安此刻沒有餘地去做任何懷疑,他只是一個離開沙場的軍人而已,而服從是所有軍隊都要求的首要紀律。

  片刻後,或許有好幾分鐘那麼久,對方的聲音才過度雲淡風輕的於空氣間散開:「你的左手被截肢了。」

  恍若是在追尋影子移動的方向一樣,那人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後,又繼續說:「你現在正在經歷心理上所造成的生理迫害,也就是認知落差而產生的疼痛與記憶錯亂,」紅髮男人瞥了他一眼,朝床沿坐下,雖然重量並沒有在床單面上壓出太多摺痕,卻也讓米利安間接注意到對方手上拿的針管標籤只草寫了食鹽水幾個字:「你已經被截肢第四天了,而且有嚴重程度十分浮動的創傷症候群與封閉傾向。」

  那人絲毫沒有要遮掩標籤的意思。

  ──瞬間,米利安想要逃離。


  那份疼痛是無比真實,就像深深刻印在神經裡一樣,他還能感受到方才血液是如何流瀉、如何浸染週遭,以及如何帶領那些令人發狂的痛楚佔領心志。但同時在不久前指尖碰觸到乾床單的那一刻,種種現實卻也逼得米利安不容逃避。

  他皺起眉心,在那陣疼痛過後第一次感受到無助蔓延,或許現在的他並不是獨自一人,但此刻那份堅毅卻難以遏止的在對方話語下層層瓦解。

  截肢,創傷,封閉。

  每一個單字都像是新灌入腦海裡一樣,逐音節在播放著。


  然而在他還未釐清思緒、各種疑問與情緒仍充斥於腦中時,對方的發言卻又再次讓他困惑不已:「──我真的很討厭你這樣每天早上都記不得我是誰的樣子。」

  那個男人突然這麼說,一瞬間彷彿抽離了所有緊繃。那人的語氣間帶著從進入房內至今後第一次所散發出的細微情感,像是各種隱忍在僵持之下都到了臨界邊緣般,隨時準備著潰散。

  但米利安卻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涵義。如今那些太過駭人的字詞仍佔去了所有思緒、令他尚難平復,更別說這指控很顯然超出了所能理解範圍的之外,讓他連最基本的質疑都做不到。

  只不過這似乎也沒有任何影響了。因為在那人突然放下針筒、將赤裸的手掌探入他頸部之後,所有的疑惑也瞬間停擺。那過度纖細的雙手手肘壓在他對比之下顯然太過寬廣的胸膛上,紫灰色的髮絲因手指的探入變得更加散亂。

  「也應該想起來了吧。」那人說。表情雖然一如先前冷漠,此時卻抹上了一層他無法解讀的東西。如今這是米利安終於首次有機會好好看著眼前這個人。齊平的紅色劉海以十分俐落的線條落於眉上,瞳孔則是淺淡卻乾淨的榛棕色、宛若能看清任何掩埋在表象之下的事物。瑣碎的片段在那對瞳孔的帶領之下逐漸浮現,痕跡卻又輕得難以捉住、彷彿方才初醒時由窗外透入的光線一樣恍惚。那人的名倏地梗於喉間,彷彿隨時都會在突破那道隔閡之後脫口而出──


  當那個男人終於忍不住以急躁又霸道的方式吻上他時,看著眼前垂散的紅絲,米利安只感到一陣椎麻。他忍不住收攏那如今已不存在的左手,把對方方才的忠告完全拋諸於腦後。腦海裡仍充斥著太多尚未拼湊完成的事實,只是這些都不及他內心猛然湧上的困惑:如果一切在傷痛之下都是不真實的,那麼為何他此刻還能聞到那股充斥於鼻腔中的血腥味?

  從左肩傷口緩緩流下的鮮血仍未停息。在光影之下與喘息間,被窗外的亮點悄聲帶走所有形體。

  而後,在那令人窒息的啃咬終於結束時,他才總算聽見自己啞著嗓子,低聲喊出了那兩個自始便浸於殷紅之中的音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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